第二十三章 秦曾的表演
李波点头哈腰的出了黄府,擦了擦额角的冷汗,然后恨恨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。 “妈的,什么东西,老子好歹也是个官,居然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,我呸!” 也不怪乎李波一肚子的怨气,因为自始至终,黄江就没拿他当回事,说白了,他就是黄江用来对付秦家的一个工具。 可人家嘴大,自己嘴小,黄江一个命令下来,他就得乖乖过来听候差遣。 在这点上,黄江这个扬州知府还是值钱的。 虽然盐政的最高长官巡盐御史比他级别要高,可作为总领江南道盐政的大员,巡盐御史基本都在金陵办公。 这就让有部分管辖盐政权利的黄江寻到了可乘之机。 更何况在黄江看来,这样一点小事,根本不值一提,就是巡盐御史张大人知道了,也不会当回事。 不过就是苦了李波了,他被黄江下令,一定要严掐秦家的财路,不能有丝毫的容情。 今天是计划实施的第一天,这不是干完了一天的工作,他还得赶过来给黄江汇报。 黄江不置可否的听完后,也没说什么就打发他走了。 本来眼巴巴准备拿点赏银的李波失望而归,心里的愤恨简直更高了。 要知道今天秦曾塞给他的银票都有几十两,自己是咬着牙拒绝的。 “这个一毛不拔的王八蛋!”李波心里骂不绝口,可表面上还是不敢显露出半点来。 他很清楚,自己这样的小人物,只要黄江一句话,就得卷铺盖滚蛋。 只是心里这口气怎么就是顺不下去呢? 一直到第二天,李波心里还是觉得很憋屈,因此一直到开始忙活了,还是一脸的冷峻。 那些小盐商们看他这般模样,全都有些胆怯,不敢上前搭话。 李波心疼昨天那些银子,见这些小盐贩子们怯懦不敢上前,便决定从这些人身上将昨天的损失补回来。 “你这盐引才三百斤,不够劳工的,不准。”李波打起来官腔。 这位盐贩子一脸的苦涩,“李大人,您开恩啊,我也想多开盐票,可这不是没那么大的本钱么,您多看顾下,就当行个方便了。” 说着这人很上道的递给李波一锭银子,李波神不知鬼不觉的接过来,掂量了掂量,觉得大概有个四五两,嘴角咧出一丝冷笑。 “这才像话,站一边候着去吧。” 这位便唯唯诺诺的站到了一旁,剩下的盐贩们互相瞅了瞅,都无奈的准备好了银子。 这已经是约定俗成的惯例了,谁也没太当回事,不管是收钱的还是送钱的,都觉得这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。 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你送的多,我送的少。 真正的大盐商当然不会这么做,他们一般都是交整月的份子钱,这样的话不但省事,还有优惠。 说白了,这已经跟做生意没什么两样了。 不过今天的事情有了例外。 因为秦曾来了。 盐场在上午刚开门的时候,一般都是小盐贩子们来开票取盐。 真正的大盐商下午才会来。 这不是规矩,而是惯例。 秦曾这时候出现,让很多人都为之侧目。 李波当然也看到了,他皱了皱眉头,却也没太当回事,毕竟,只要秦家还想吃盐商这碗饭,就得听从自己的管理。 秦曾在远处抱着胳膊看着,这些小贩子也不避讳,干脆就明着给李波送银子。 李波来者不拒照单全收,脸上的气色也随着银子的入兜而逐渐的好转。 于老三第一个发话了,“呦呵,这天底下挣钱还有这么轻巧的?” 乔乐紧跟着说道:“怎么?你不服气啊,人家这可是在做断子绝孙的买卖,不服也不行啊。” 这两句话含沙射影让李波的脸沉了下来。 “秦管家,大早上就过来,是要取盐?” “不是。” “盐场重地,没事的话,还不给我滚!”李波骂了一句。 秦曾的脸上却依然满脸的笑容,“李大人,我来这是看看清似水明如镜的盐政大人是如何放盐的,这个……您总不能阻拦了吧。” 李波一下子为之语塞,因为秦曾说的话都是好话,可听在李波的耳朵里就全成了嘲讽之言。 “姓秦的,要是你们还想做盐商,就乖乖的听话……否则,哼!” 秦曾却一点也不在乎李波的威胁,“李大人,我们秦家当然要做盐商,不但要做,还做最安分守己的盐商,但这不是我们一家的事,至少其他的人,也得遵守这个规则吧。” 李波心底冒上一丝寒意,这个秦曾,话里有话啊。 “诸位都是小商贩,我不为难你们,我在这是等着看下午那些大盐商们,是如何取盐的,你们随意。” 秦曾说完,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个胡凳来,坐下笑呵呵的看着。 这些小商贩面面相觑,然后都把目光看向了脸色铁青的李波。 李波简直要气疯了,自从他当上这个盐场主政之后,就没人敢大声对他说话。 就是富甲天下的大盐商见了他,也得尊称一声李大人,这个秦曾可倒好,居然跑这来监督自己,是活得不耐烦了? 李波对身旁的人一使眼色,早有盐场的守卫围了上来。 “姓秦的,我不知道你受了谁的怂恿,但看在以前的面子上,我让你现在就滚,否则,以后你们秦家休想从盐场带走一两盐。” 秦曾心里有些打鼓,这可不是虚言,李波还真有这个权利做到这点,但沈毅的话犹在耳,秦曾咬了咬牙,继续坚持着。 因此虽然秦曾心乱如麻,可表面上却更加嚣张了。 “李大人,我们秦家可是一贯安分守己,那些盐引都是金陵盐政司发下来的,您凭什么不让我们取盐?而且我来这看看,也犯法吗?” 李波被说的哑口无言,秦曾说的还真是不假,盐场向来都是凭票说话的,人家要是拿出盐引来,自己还真没资格轰出人家去。 李波恶狠狠的瞪了秦曾一眼,便接着开始自己的工作。 不过这时候李波可是不敢那么明目张胆的收银子了。 谁知道这个秦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。 时间过的很快,转眼就到了下午,这时候外面陆续有陆,王,杨,孟,等几大盐商的人来取盐。 这些人自然认得秦曾,也清楚昨天发生的事。 他们都暗自窃喜,心说秦家最近确实冒的有些快了,这样被打压一下,也是极好的。 可看到秦家的大管家坐在盐场里,这些人都有些惊诧,这是干什么? 秦曾也不说话,依然静静的看着。 这些人李波也不敢得罪,这都是财神爷啊,笑呵呵的跟这些人做好手续后,便准备去盐坨过秤。 秦曾站起身来也跟着,李波脸一下就沉下来了。 “你们又没盐引,去那干什么?” “谁说我没有呢,这不吗!”秦曾掏出一张五百斤的盐引。 李波看了一眼,脸色极为不好看,却也没办法,只好捏着鼻子收了。 等到了盐坨之后,李波心说我先让你秦家下不来台,因此一切都按照最严格的程序来,看的其他盐商们心惊胆战。 可这次秦曾全程没有吭声,就跟这些盐不是自己的一样。 最后交割完后,李波心情才好了些,他很清楚,经过这么一折腾,这五百斤盐实际上也不过四百八十多斤,本来就是足量都不挣钱,这下肯定会赔个底掉。 李波心里暗自高兴,秦曾却依然笑眯眯的,可等第二位盐商上去交割的时候。 秦曾却收敛起了笑意,仔细的看着。 这第二位上去的盐商是陆家的,这是老牌的盐商了,家资雄厚,今天来取的盐足足有五千斤。 这位陆家的大管家一上去后,先殷勤的给李波递了杯茶水,然后两个人笑谈了几句,就开始垒盐包了。 片刻之后,这盐包垒好,李波拿起平时最常用的秤砣准备下场走走过场。 秦曾却蹭的站起身来,朗声道:“李大人,刚刚给我们秦家用的是标准秤砣,为什么给陆家用这小一号的秤砣?” 李波被质问的一愣,场中的气氛也随之凝固。 所有人都用看疯子的目光看着秦曾,心说这秦家的大管家看来是真失心疯了,这样的话居然都敢当面说破了。 李波的脸已经成了鸡肝色,他强忍着怒气,“怎么,我堂堂盐政做事,还用你一个下人教导?” “呵呵,那倒不是,只是盐政大人你处事不公,我秦家用标准秤砣,那大家都该这么用,不然我第一个就不服。” “不服……你不服能怎样?”李波寒声道。 “这个吗……好像也不能怎样,但是在金陵盐政司衙门,我似乎可以将这些事告诉那的人听听。” 李波气极反笑,全天下的盐场都这么干的,你就是告诉了巡盐御史大人,又能如何? 可秦曾接下来的话,就让李波不寒而栗了。 “当然,李大人可能觉得无所谓,可是人言可畏,你说要是事情闹大了,那时候御史大人是为了你得罪朝野舆论呢,还是……” 李波一个冷战,他太明白这个道理了,到时候御史大人肯定第一个拿自己开刀。